(通讯员 苏昕怡 叶佳欣)2021年10月9日上午,“文本世界的内与外”系列讲座第三期,主题为“早期中国思维中的数与图像——以北大秦简《鲁久次问数于陈起》为中心”的学术讲座于古代文学教研室开展。本次讲座由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刘未沫副编审主讲,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付林鹏副教授主持,文学院古代文学、古典文献学教研室八位老师参加,讲座还吸引诸多同学前来聆听。
刘未沫副编审是中国人民大学哲学学士、宗教学硕士,剑桥大学古典学硕士、中山大学哲学系博士,曾在中国科学院大学科学技术史系从事中国天文学史博士后研究。现供职于中国科学院哲学研究所《哲学研究》编辑部,兼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希腊中国研究中心特别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哲学院副教授。先后在《哲学动态》《世界哲学》《现代哲学》《自然辦证法研究》《国外文学》《中国科技史》等杂志发表论文多篇。
讲座伊始,刘老师首先解题。她提及关注这个话题的起因是汉学家在提出用“关联性思维”理解早期中国思维时,总伴随着将其形容为“非逻辑的”“前逻辑的”,她认为更可能的情况或许是我们没能理解中国古代思维的逻辑。在翻阅材料时她逐渐发现数与图应当是我们深入理解中国古代思维逻辑的两个关键要素,但过去因为材料缺乏,以及我们不熟悉(甚至误解)古代天文的基本观念,较少重视这两个要素及二者之关联。近年来大量发现的出土数术文献为我们深入研究提供了条件,因而我们也应该在此做一些思想上的更新和推进工作。
接下来,刘老师围绕“什么是数”“中国早期有哪些类别的数”为我们展示了“数”在古代中国的多义性,并在简单分类后,将研究重点集中在有象征含义和周期含义的数上;同时,刘老师也通过举例马王堆《天文气象杂占》彗星图、敦煌星图、放马滩地图、八卦图、勾绳图或式图等,为我们展现了“图”在古代中国的丰富性,最后也将研究重点指向图式等一类经过认知能力综合和抽象化的一类图。在此过程中,她也顺带解释了中国古代天文学的一系列基本概念,包括二十八宿、圭表测影、历法中的太阳回归年和制闰、干支纪年等。
随后,刘老师通过讲解北京大学藏秦简《算书》中的一篇《鲁久次问数于陈起》,来具体说明早期中国思维的运作方式。这篇简仅有816字,但包含了丰富的内容,是汉以前我们目前可以见到的关于数为何重要、为何天下之物毕用数的最完整解释。刘老师为我们梳理了简文中学生鲁久次和老师陈起之间的三问三答,指出其中涉及到的与天地结构有关的数、与身体部位有关的数、与政事有关的数、度量之数、五音六律、五色之数等,并不是随意枚举,而可以归为历法生成论和音律生成论两大类数。如果我们对地中海同纬度地区文明(如希腊文明)的相关知识有一些了解,就能敏感地意识到早期中国这两类数有两个最重要的特征,即与历法生成论相关的数以“岁”为旨归,而与音律生成论相关的数以“度”为旨归;前者是中国古代最重要的时间单位,后者则是其最重要的计量单位。
随后,刘老师讨论了这两类数(即与历法生成论有关的数和与音律生成论有关的数)各自的图像化模式,并指出这两类数的图像化都是围绕周期性来建立的,其中历法生成论最重要的图像化工作是表达日夜交替和四季轮回的周期,而音律生成论的周期性是指回到起点黄钟律——这是整个中国音律生成论追求的理想目标,虽然实践上真正达到要到明朱载堉时——而音律周期在图像上的表达规律则是方形图上的“隔八相生”。
最后,刘老师指出早期古代民间式盘的大量使用,为这两类数形成相互关联的“律历一体”观念起到了重要作用。式图本来就是一种时空一体图像,其中方盘最重要的功能是指示方向,圆盘是表达时间周期。在方盘上,常以十二方向对应排布十二音律周期,形成钟律式占(如放马滩钟律式占);“岁”之周期的表达,则既可以表达在圆盘上,也可以表达在方盘上(如四时对应四方,十二月对应十二方等)。以此为基础,式图上还可以配入各种各样的其他要素,刘老师提出寻找数的周期性是进行配入特别关键的一步。对于律历一体观念的发展,刘老师也给出了方向性建议,例如与易学传统的融合,实际上也可以按照这个思路整合。在讲座中刘老师提及,我们必须应该走出过去认为中国古代思维是“算数”型而西方思维是“几何型”的陈旧框架去看待材料,才可能有新的问题域的建立。
讲座的尾声,付林鹏老师予以总结,指出刘未沫老师的讲座为我们讲述了平时难以入手的古代天文学、古代数术等基本知识,这些知识在古代是日用而不知的,因而也较少得到详细记载,但却是我们阅读包括中国古代文学作品时的知识基础。不了解这些内容,确实是我们理解古代思维的重要缺失。刘老师也为我们展示了如何从一个问题入手、借助新的材料去开辟新的问题域,对我们的研究方法很有启发。随后与会师生积极讨论,学生们提出了有关天文分野、盖天图的理解等问题,参加会议的科技哲学领域的张卫老师也和刘老师在中国和希腊天文学、以及现代相对论和量子力学等背景中探讨了普遍的“科学模型”建立中的共性问题。在刘未沫老师深入浅出的讲解下,本次讲座圆满结束。